又一次与领导的深入谈话
今年2月最后一天，我终于冲进了领导的办公室，告诉了他“其实我一直超级怕你哒”，通过直面恐惧来克服恐惧，很大程度上改善了我和领导之间的沟通。
今年5月的第二天，因为“省分行招聘要不要报名”，我又一次与领导进行了一次比较深入的谈话，想在自己决定好“不会去”的前提下，看看领导是否建议“报个名”试试看。
当天的情况比较出乎意料。白天因为闲杂人等比较多，加上小主任也一直在办公室，故特意等到下班。照常理，大主任都会走得比较晚，但是偏偏那天下班后半小时就开始锁门了，我一看领导要走，立刻关了电脑拎上包就跟。电梯里因为还有其他人，也就扯些有的没的，等快到十字路口时，我才弱弱开了口：“领导，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我是特意尾随你的？”
“我是有点感觉……怎么了？”
“那个，我有个问题想问您……就是……关于这次省分行招聘的事儿，您觉得我适合报名吗？”本来，我预想了N种开头，奈何现实总是变化多端，这大马路上的，为了防止一个绿灯领导就穿过马路回家，我不得不开门见山。
在此之前，我预想过很多领导的反应，例如无所谓、例如鼓励、例如一头懵。我敢打赌，领导一定被我吓到了。他只愣了一下，立刻非常欢快地说：“省分行这个平台肯定更好的呀。”这是几个意思？迫不及待要我走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胸襟宽广不加阻拦？或者是客套话？
既然我正儿八经就这个问题拿到领导面前了，就没打算把交流限定在这么浅的层次。于是，我告诉领导，节前我就看到了招聘通知，因为工作比较忙来不及细想，所以等放假了就思考了一下，觉得还是在现在的单位好，但同时，我又想去报个名，展现一下自己，可我不确定这样是否合适，所以放假上来第一天就想来问他。
领导显然有点预料之外，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突如其来的真诚打动到了，开始认真回答这个问题。那天风很大，我们就这么在风里站了半个多小时，一直跟在后面的猫猫忍无可忍跟上来，建议我跟着领导边聊边回家，他会在后面开车跟着（这个建议简直了，但我当时没有脑力来思考妥当与否）。于是，我跟着领导到了停车场，上了车，聊了一路，倒也不完全是关于招聘的事情，天南地北开始聊（毕竟我这种话痨，可以聊到天荒地老），到了领导小区门口还没聊完。在车里等猫猫的时候，正巧说到当天中午，我们办公室一伙人去了小主任家看望刚刚动完手术的小主任爱人，表示：“好激动啊，第一次到领导的家里啊！”大主任听了后，顿了顿来了句：“这也激动啊？那要不你也到我家里坐坐？”
请原谅我当时脑子真的空白了，岔了几句别的，终究放不下，小心翼翼地问：“领导，我真的可以去您家里看看吗？”“走吧。”
因为当时猫猫还没到，于是我把领导家的门牌号微信发给了他，就先跟领导到他家里拜访了。五年了，第一次登门拜访领导家，居然是这么猝不及防！没预约的！空、手、的！我打赌这要让我爸知道了，非削死我……然而我脸皮厚，形势至此，也就这么上门了。
领导也是心大，事先没给自己爱人打电话告知一下，以至于一进门，就看到领导爱人躺在沙发上玩手机……进门后再三致歉表示自己冒昧打扰了，领导爱人表示没关系，很热络地进厨房给我们准备水果和茶水。几分钟后猫猫很快赶到（他居然也没有买点水果什么的，我们真的是空手上门，呜）。在领导带领下，我们参观了领导的家，表示无比羡慕领导的书房和大房间。随后回到一楼，继续之前的聊天，关于省分行招聘的比较多，也有些天南地北的。整体氛围良好，到了8点10分，我看时间差不多，就和猫猫告别了，第一次到领导家的拜访正式结束。
聊天内容非常杂乱，按照记得的内容分类记录一下。
关于招聘报名
与我猜测的不同，原先我认为自己根本没啥希望被录取，本着一颗玩玩的心去的，顺带给省分行专业留点印象，但是领导觉得我还是有竞争力的，也认为我的确可以胜任省分行秘书岗位。我非常明确地表明了自己“这次招聘不会去省分行”，理由是——比起平台本身，我个人能在平台上达到什么样的高度更有实际意义。领导接受了这个说法，某种程度上也认可这种说法。
而关于报名与否，他提到，“如果不是真的想去的话，我觉得也没有报名的必要了，毕竟有录取的风险，过早或过晚淘汰都有风险”。对我提出的省分行招聘条件过低的质疑，领导表示，第二天上班，他会向省分行求证一下，也帮我打听一下这次招聘的情况。（第二天他打完电话便来告诉我了，省分行对于招一名现成的还是新人尚无定论，以及如果打算报名要抓紧准备笔试了，还将笔试的两大块方向帮我问了来。）
我晓得，虽然我自己判断在现平台更有晋升的可能，但作为部室负责人的领导并没有直接决定权，作为说话做事都十分严谨的人，他也不可能给出任何承诺。但是今年即将开始的二级经理晋升却完全在领导的职权范围内，我直截了当地提出，之前他让我问的关于职级资质额问题，人事反馈我的积分刚刚满，在今年7月份的职级变动中就有资格晋升。
领导听了后，表示先把经理二级搞定。令我意外的是，他说，根据目前的动态，行里在未来几年将启动后备人才计划，到时候有机会可以参与，总体来说机会还是比较大的——所以，他认为，我不去省分行也是好的。
至此，我们的核心谈话内容已经有了初步的意向。领导没有告诉我“是”，也没有告诉我“否”，可能是因为他和我一样，内心并没有特别偏向的一个选择，也可能是我道行不够，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。但至少我知道了，从他个人来说，他不希望我走，也会在有机会的时候为我争取。
有这一点，就够了，也达到了我此次谈话的终极目的——毕竟，去不去我自己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案，报不报名，也压根不是重点。我需要的是借由此次招聘，来了解领导对我的满意程度，也向领导表达自己的职场发展意愿，这才是关键所在。
关于前任
每次聊到职业发展，总是绕不过之前的那些秘书。不晓得领导哪里来的印象，他总觉得我对现单位之前的秘书都十分熟悉，了解他们的故事，可事实上除了我的前任和前前任，我连名字都报不上来——毕竟那个时候我都还没进单位呢。
当领导听我说，觉得之前的秘书基本都没好结局时，很愉快地和我聊起了之前的秘书。一个被退回的，不过现在在当地一家龙头房企的办公室当主任，薪酬待遇都好过我们单位；一个被辞退的，考入了地级市的中级检察院，前途很是坦荡；一个随着丈夫去了厦门的；一个先去支行当了客户经理，后又跳槽去了其它银行当了市场部经理。至于给我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前任，领导略加思索后，说：“当初在选她的时候，无论从学历还是能力来看，的确是存在一定问题的。”这算是领导第一次委婉承认了是因为他不满意而辞退了前任。我也非常坦诚地说，其实我觉得她写得不错，至少宣传稿还不错。其实，以领导的忍耐度，他能忍了我这五年，也真是奇迹。
关于学历
我隐隐觉得，领导想问我这个问题很久了。
领导问，他一直觉得理工科才有读研的必要，文科的硕士都做些什么呢？我说，别人我不清楚，我当时是每周要研读一篇外文财经文献，吃透之后做成PPT向全班展示说明，并接受来自导师的提问，节奏紧压力大，那一年基本没睡过好觉。
听了后，领导说，他如果当年要考研究生，那是考不上的，因此他觉得读了研究生，终究学习能力要强一些的（这大概是领导忍了我这么多年的原因吧）。我想了想，也决定把自己当年的一些情况告诉他。我说，平心而论，如果我是考研的话，很可能也会考不上的，因为我的英语太差了（此处领导有反驳，说英语差怎么还能过六级呢？答曰，我说的差是相对于我的总体排名来说，英语排名靠后，并不是真的差），所以当年我选择了保研。而当时，我也并不想读本校的研究生，想回到近一些的地方，那时到上海财经问了下，表示要接受一个内部测试，而我的学校则答复，如果参加他校内部测试，如果过了就过了，如果没过，本校保研名额也不再保留。我这么怂，就选择了本校保研。
对于学历，我始终觉得，“学历只是敲门砖，而不是靠着吃一辈子的老本，门敲开后，就是新的道路，需要从头开始”。领导表示了下小赞扬，称“我在你那个年纪时想不到那么多。”
关于能力
能力就是个悲伤的话题了。在和领导的聊天中，我提到，从这几年的行长报告及其他综合材料来看，领导的水平越来越高了。领导笑笑，说自己并不这么觉得，还认为自己有“吃老本”的感觉。为了佐证我的说法，我开始举例，单纯从文字角度来说，近五年的材料的确是一年更比一年好，从效率来说，也是一年比一年快，早几年的时候，还需要小主任、我一同写，今年的行长报告完成得神不知鬼不觉，我们推测了一下，可能就是两三天内写完的……
领导听了后依然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长进，不过是每年想了新词，内容没有更新。如果一定要说他自己比较满意的，那就是今年年初形势教育的讲话稿了。呃……那篇稿件我是有印象的，因为一般开完会都需要写一篇通讯报道，内容大致就是讲话稿的提纲，然而那篇稿件太过天马行空，以至于最后无法进行提要，最终会议通讯报道都没有写成。我思量了下，还是弱弱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：“可是领导，我现在觉得一篇好的报道是可以迅速提炼出重要内容的，说明层次清晰主旨明确，那篇，我当时没提炼出来……”
领导笑笑没有说话，我想，或许这是层次的差别吧，现阶段的我，连“逻辑关”都还没有过，或许等到不用刻意思考也言之有序的时候，我才能达到领导那种随心而写的境地吧。
“领导你知道吗，有时候我真的很绝望，我时常觉得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您当前的高度，更别提您还以可怕的速度继续进步着。”为了洗脱拍马屁的嫌疑，我还特意强调了，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想法，小主任和小秘书也有类似感觉。
“你们绝望什么，我才绝望呢，每次我收到你们写的稿子时，真的好绝望，都不知道怎么改。”
我觉得，领导绝对是个扎刀小能手……
“当然，个人能力有高低，我觉得用心就好了，做事过得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关，也就够了。”领导，请相信我，你只是以为自己是这么想的而已，在现实中，妥妥是个结果导向派。
关于努力
近些年，“比你牛掰的人还比你努力”这种说法不绝于耳，对我而言，我的领导就是一个现实的例子，而最为可怕的是，他自己丝毫没觉得自己努力。这个差别或许是效率，或许是学习方法，我终究不是他，不晓得他的自我感觉是怎样的。
我告诉他，虽然我是个理工科学生，但是进了办公室做了文秘后，经常被他批“没有逻辑”，于是我就开始去学习什么是逻辑，还特意买了一些书。同时，从去年开始，我重新开始写日记，主要是记录日常、影评、书评，以及对一些社会热点的看法。其中，写影评是为了用文字定格当下的观影感受，好日后回味；写书评是为了写大纲，方便将来快速翻阅；写社评则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思辨能力。而无论是哪种类型的日记，我都对自己有一个要求，就是“尽可能精准、简洁地用文字表达出思想”，在此基础上，希望语言更富美感。
领导听了后，说，“这个要求真高”。我很诧异。精准、简洁地表达出自己的所思所想，是我能想到的最低要求了，如果要再加一些，或许是层次分明、逻辑清晰、语句通顺甚至要风采飞扬——这些也是我将来要努力的方向。
令我意外的是，领导同我分享了他之前写日记的经历，他说工作后，有段时间也想写点东西，于是就写操盘记录（之前我应该提过，我的领导通过投资挣到了远胜于工资的钱，他还在工作可能是真爱吧……），写了一个月，感觉所有的词都用过了，遂弃。写操盘日记，搁我估计就是统一模板了，领导居然可以一个月不重样？大写的服。
我不晓得领导对我的自我训练法认不认同，但我就是想让他知道，在工作之余，我也有为工作努力。他的批评，我都有听进去。
以上大约就是此次谈话的大致内容了。
而作为谈话的核心，关于此次省分行招聘的事情，我问了领导，是否觉得我太过直接，以及，是否不太合适来问。领导表示并没有。我深吸了一口气，说了一段由心而发的话：“其实我个人觉得，身为下属，这么直接来问您的建议，并不是特别妥当的，因为我问的并不只是您对这个问题的答案，还有答案背后的思考逻辑。可您知道，我是县城上来的，在这里没有亲人，也没有什么朋友，对于这样子影响到未来走向的选择，我的父母，受限于他们的眼界和经历，给不了我太多的建议；我的亲戚中，也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成功人士，可以对我加以指点；我的老公，他比我聪明，但因为不是同行业，对于其中的一些微妙关系无法准确理解，也给不了有效的建议。您，对我而言，不仅是我的直接管理者，更像我的长者，平日里也给了我很多帮助和指点。今天我来问您的建议，不仅是一名下属来询问领导的建议，更是一个后辈来询问长者的建议。”
我不晓得领导听了是什么感受，但这段话的确是发自肺腑。其实很多时候，我都会被自己的爸妈嫌弃“不懂套路”，可在比自己聪明得多的人面前，我私以为，没有伪装才是最好。我的领导，也是我选择留在这里的一个重要原因，毕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见一个既有能力也愿意栽培自己的好领导。
未来？保持向上，踏实前进。
评论(2)